夜班替岗同意后,辞职信意外亮相,同事怀孕事件背后真相揭晓

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不妥当,并且很可能对你的职业生涯产生负面影响的行为。理解你可能在怀孕期间或之后,工作压力增大,或者与同事产生了矛盾,但辞职并以这种方式表达,是非常糟糕的选择。
以下是你需要考虑的几个方面:
1. "不专业和不负责任:" "承诺与背叛:" 你同意替同事值夜班,这代表你做出了承诺。即使你之后后悔了,辞职信是正式的离职通知,而不是用来发泄情绪或报复的工具。将辞职信直接放在对方桌上,充满了指责和不尊重。 "影响工作:" 你的行为打乱了同事的工作安排,可能让她在孕期更加焦虑和困难,也可能给团队带来额外的工作负担。这体现了你缺乏团队精神和职业素养。
2. "情绪化处理问题:" 这种做法是典型的情绪化反应,而不是成熟、理性的问题解决方式。辞职信应该清晰地说明你的离职决定、最后工作日期以及任何必要的交接事宜。将个人情绪和不满发泄在辞职信上,并采取这种不恰当的方式递交,只会让情况更糟。
3. "潜在的后果:" "人际关系恶化:" 这会彻底破坏你和这位同事的关系,甚至可能影响你和整个团队的关系。同事们可能会认为你是一个不负责任、情绪化、难以合作的人。 "职业声誉受损:" 如果你未来的雇主了解到你曾以这种方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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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下午,茶水间的速溶咖啡都救不活我快要黏合在一起的眼皮。

这已经是这个项目的第三次大改。

客户那边新来的市场总监,据说是空降的海归,三十出头,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亚麻色卷发,每次开会都喜欢把“赋能”、“抓手”、“闭环”挂在嘴边。

他说我们上一版方案的洞察不够“下沉”。

我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毙掉的方案,那是我和两个实习生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,每一个数据都引用了权威报告,每一个洞察都恨不得把目标用户访谈个底朝天。

现在,他说,不够下沉。

我的鼠标悬停在“关闭”按钮上,一动不动。

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15:01。

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,伴随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。

是林薇。

“南南,忙着呢?”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的、软糯的亲昵,每次她这么叫我,我背上的汗毛都想立正。

我没回头,嗯了一声。

“哎呀,别这么大压力嘛,王总监不都说了,客户虐我千百遍,我待客户如初恋。”她轻笑起来,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椅背上。

我能感觉到她的重心,微微前倾,带着某种目的性。

“有事?”我终于还是转过头。

她今天穿了一条嫩黄色的孕妇裙,肚子已经很明显了。大概五个月的样子。

自从她怀孕,她就成了办公室的“重点保护动物”。

拿快递有人代劳,订外卖有人顺手,连饮水机换水这种事,她只要微微蹙一下眉,立刻就有男同事冲上去。

而我,作为她邻座的、没结婚没对象的“健康劳动力”,自然成了她求助的首选对象。

“那个……南南,”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,眼睛弯成了月牙,“有个事,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
来了。

我心里那个叫“预感”的小雷达,开始“哔哔”作响。

“什么事?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。

她把手从椅背上收回去,轻轻地、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姿态,放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上。

“你也知道,我这不是情况特殊嘛。医生说啦,要多休息,不能熬夜,对宝宝不好。”

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又慢又清晰,好像生怕我听不懂这背后的潜台词。

我看着她那只手,涂着精致豆沙色指甲油的手,在嫩黄色的裙子上来回摩挲。

“所以呢?”我问。

“下周不是轮到我们组值夜班了吗?本来是我跟小李的,你看……我这个情况,肯定是不行了。”

她叹了口气,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。

“王总监也体谅我,说让我自己找人协调一下。我想来想去,咱们关系最好了,你肯定会帮我的,对不对?”

办公室里很安静。

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在嗡嗡作响,像一只得了慢性咽炎的巨兽。

我能感觉到周围同事的目光,那些或隐晦或直接的视线,像细小的针,扎在我背上。

他们在等我的。

或者说,他们在等我那个唯一的、正确的、符合社会期待的。

我看着林薇。

她的眼睛亮晶晶的,充满了期待,那种期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“不好意思”,只有理所当然。

好像我帮她,是天经地义。

好像我的健康、我的时间、我的精力,在她肚子里的那个“宝宝”面前,都轻如鸿毛。

值夜班。

我们公司的夜班,是为了应对那些有时差的海外客户,或者某些有“深夜改稿癖”的甲方。

从晚上十点,到第二天早上七点。

说是值班,其实跟通宵加班没什么两样。

第二天通常会补半天假,但那种日夜颠倒的疲惫,根本不是半天能补回来的。

我沉默了。

我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。

拒绝她?

我能想象出她会说什么。

“南南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?”

“我这可是为了孩子,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孕妇吗?”

然后,整个办公室都会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无声的审判。

我会被贴上“冷漠”、“自私”、“不懂事”的标签。

王总监也会觉得我“没有大局观”。

我深吸一口气,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鼻腔,让我有点反胃。

“就一次?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,有点干涩。

林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,像被点亮的灯泡。

“太好了!我就知道你最好了!”她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,“南南你真是我的救星!”

她的力气有点大,抓得我生疼。

“不过……”她话锋一转,脸上又露出那种为难的神色,“医生说我整个孕期都要避免熬夜呢,后期可能更要注意……”

我懂了。

这不是一次。

这是“承包制”的开始。

从现在开始,直到她休产假,她的夜班,都会顺理成章地落到我头上。

我看着她,忽然觉得有点好笑。

我们每天都在研究用户心理,揣摩人性的弱点,试图用一个又一个的方案去说服消费者。

而林薇,她甚至不需要方案。

她只需要挺着肚子,站在你面前,用“孩子”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,就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。

这是最高明的PUA。

不远处,王总监从他的玻璃办公室里抬起头,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。

他看到了林薇脸上的喜悦,和我脸上的麻木。

他满意地点了点头,然后低下头,继续看他的文件。

他解决了一个“管理难题”。

用我的牺牲。

“好。”

我说。

就一个字。

声音不大,但办公室里的人都听见了。

林薇立刻欢呼起来,像个小女孩。

“南南你太棒了!回头我让我老公给你带我们家乡的特产!可好吃了!”

周围那些看戏的目光,也瞬间变得柔和起来。

他们看我的眼神里,充满了赞许。

好像我刚刚不是答应去上一个通宵的夜班,而是主动请缨去炸碉堡。

我成了那个“识大体、顾大局”的英雄。

我扯了扯嘴角,想笑一下,但失败了。

我转过身,重新面对我的电脑。

屏幕上,那个被毙掉的方案,标题几个大字,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。

“赋能Z世代:品牌年轻化的底层逻辑”。

我忽然觉得,我连自己的底层逻辑都搞不清楚了。

我为什么要同意?

是因为我善良吗?

不,我只是懦弱。

我害怕冲突,害怕被孤立,害怕成为那个“不合群”的异类。

我用我的妥协,去换取一种廉价的、虚伪的集体认同感。

我把鼠标移动到那个文档上,右键,点击。

“删除”。

确认删除吗?

我点了“是”。

就像在删除我刚刚那个愚蠢的决定。

但现实里,没有撤回键。

周一晚上,九点五十。

我拎着一个装着笔记本电脑、充电宝、U盘和一罐冰美式的帆布袋,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。

白天的喧嚣褪去,这里像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金属盒子。

只有服务器机房传来低沉的嗡鸣。

我走到我的工位,坐下,打开电脑。

屏幕的光照亮了我疲惫的脸。

十点整,客户的微信准时发了过来。

是那个亚麻色卷发的总监。

他的头像是他在某个海外地标前的自拍,笑得自信又精英。

“在吗?我们这边又有了些新的想法。”

我回了一个“在的,您说”。

然后,我的屏幕就被他刷屏了。

一连串的语音,每条都接近六十秒。

我插上耳机,一条一条地听。

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“这个slogan,我们觉得还是不够sharp,能不能再出五个方向?”

“还有这个主视觉,饱和度太高了,显得不高级,你调一下。具体怎么调?你先出几个版本我们看看感觉。”

“对了,我们老板刚才看了一眼,说这个代言人的title能不能改一下?‘品牌挚友’听起来不够有分量,改成‘全球品牌代言人’怎么样?”

我一边听,一边做笔记。

听到最后一条,我差点把手里的笔掰断。

品牌挚友升级成全球代言人,这是title的问题吗?

这是钱的问题!是合同的问题!是法务的问题!

我耐着性子回复:“李总,代言人title的变更,涉及到和艺人团队的合同,需要商务和法务同事介入,这个我这边决定不了。”

那边“正在输入”了很久。

然后发过来一句:“你是专业的,我相信你能搞定。”

我看着这行字,忽然很想笑。

“你是专业的”。

这句话,和“你是个好人”,以及“多喝热水”,并称为当代社会三大废话。

它常常出现在甲方不想加钱,又想让你多干活的时候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开始工作。

改slogan,调主视觉,查阅艺人合同的电子版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墙上的时钟,时针慢吞吞地爬着,像一个濒死的老人。

凌晨一点。

我泡了一碗速食豚骨拉面。

热气腾着,模糊了我的眼镜。

我一边吸溜着面条,一边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我调了十几次饱和度的图片。

感觉眼睛快要瞎了。

我拿出手机,刷了一下朋友圈。

林薇在半小时前发了一条。

一张她老公给她炖的燕窝的照片,旁边配着文字:“老公牌爱心宵夜,补充胶原蛋白,宝宝要快高长大哦~”

下面一堆同事点赞。

王总监也点了。

还有人评论:“薇姐好幸福啊!”

林薇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。

我默默地把那碗没吃完的面推到一边。

一点胃口都没有了。

胃里像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,又沉又堵。

凌晨三点。

我终于把李总要的“几个版本”发了过去。

那边秒回。

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。
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

“喂,小张啊。”他那边听起来很嘈杂,像是在KTV。

“你发的我看了,还是不对。”

“感觉,你懂吗?就是那个feel,没有出来。”

“这样,你把那个logo,再放大一点,不,还是缩小吧,你试试,放大和缩小两个版本都给我看看。”

“还有那个背景色,不要用蓝色了,蓝色太忧郁了,我们品牌是积极向上的。你换个橙色,要有活力的那种橙色。”

“对了,slogan的字体,也换一下,这个字体太硬了,我们想要亲和一点的。”

他在电话那头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。

我在这头,对着一片漆黑的落地窗,看着自己憔悴的倒影,一言不发地听着。

挂掉电话,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

疲惫像潮水,一波一波地涌上来,几乎要将我淹没。

我趴在桌子上,闭上眼睛,只想睡死过去。

可我知道我不能。

我还有一堆“放大和缩小”的版本没有做。

我强撑着坐起来,喝了一大口已经冷掉的美式。

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,像在喝中药。

我忽然想起我刚毕业的时候。

那时候我也是这样,为了一个项目,可以连着熬几个通宵。

那时候我觉得,我在为梦想奋斗。

我觉得我做的事情,是有价值的。

我把每一个方案都当成自己的孩子,精心打磨,期待它面世的那一天。

可现在呢?

我做的是什么?

是在一个毫无意义的细节上,反复消耗我的生命。

是在满足一个外行领导半夜喝多了之后,心血来潮的“想法”。

我的人生,我的时间,我的健康,就值这几个“放大的版本”和“有活力的橙色”吗?

我看着窗外。

这座城市还没有醒来。

远处的地平线,泛起了一丝微弱的、鱼肚白的光。

清洁工已经开始在马路上工作了。

橙黄色的路灯下,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。

我忽然觉得,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。

我们都在这个巨大的城市里,做着一份维持生计的工作。

只不过,他们清扫的是城市的垃圾。

而我,在清扫一个客户脑子里的垃圾。

天亮了。

七点整。

我把修改好的第N版方案,发到了李总的邮箱,同时抄送了王总监和所有项目组成员。

邮件的最后,我写道:“以上为最新版本,请查收。”

没有多余的客套。

然后,我关掉电脑,收拾好我的帆布袋。

走出写字楼的时候,早高峰的人潮正从地铁口涌出来。

他们每个人都行色匆匆,脸上带着没睡醒的疲惫和对新一天工作的麻木。

我和他们逆着人流而行。

阳光照在身上,没有一丝暖意。

我像一个游魂。

回到我的出租屋,我没有睡觉。

我洗了个热水澡,换了身干净的衣服。

然后,我坐在书桌前,打开我的私人笔记本电脑。

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。

我在文档的最上方,居中,打下了两个字。

“辞职信”。

我从来没有想过,我的第一份工作,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。

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待很久。

升职,加薪,成为一个像王总监那样的人。

但现在,我只想逃离。

我开始打字。

没有写那些客套的、虚伪的理由。

“尊敬的公司领导:

本人因个人原因,决定辞去目前所担任的职位,并于今日起正式离职,请予批准。”

就这么简单。

我甚至懒得去计算我的年假,懒得去索要我应得的加班费。

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。

我把辞职信打印了出来。

签上我的名字,写上日期。

薄薄的一张A4纸,我却觉得它有千斤重。

这是我为我的懦弱,付出的代价。

也是我为我的觉醒,敲响的钟声。

上午九点半。

我回到了公司。

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,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,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急行军。

林薇也来了。

她正在和旁边的同事分享她新买的孕妇防辐射服。

“这个牌子是进口的,银离子的含量特别高,虽然贵了点,但为了宝宝,都值了。”

她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,仿佛她穿的不是一件衣服,而是一件刀枪不入的铠甲。

她看到我,朝我招了招手。

“南南,早啊!昨晚辛苦啦,客户没折腾你吧?”

她的语气轻快得像在问我“今天天气怎么样”。

我没有她。

我径直走到她的工位前。

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
“怎么了?”她问,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。

周围的同事也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,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,朝我们这边看过来。

我把手里的那张A4纸,轻轻地,放在了她的桌子上。

放在了她那杯冒着热气的柠檬水旁边。

她低头看了一眼。

当她看清那上面“辞职信”三个大字时,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。

“你……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她的声音有点发颤。

“字面意思。”我说。

我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。

“你辞职,给我看干什么?你应该给王总监啊!”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愤怒。

“哦,我忘了。”

我说。

“我应该先谢谢你。”

“谢我?”她更迷惑了。

“是啊,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谢谢你,让我看清了这份工作有多不值得。”

“也谢谢你,让我终于有勇气,不干了。”

整个办公室,一片死寂。

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,呆呆地看着我们。

林薇的脸,一阵红一阵白。

她大概从来没想过,她眼中那个温顺、好说话、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,会突然长出刺来。

“你……你啊!”她终于爆发了,声音尖利得刺耳,“你自己不想干了,赖我头上干什么?我逼你值夜班了吗?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吗?”

“是啊。”我点点头,“我同意了。”

“我同意用我的肝,去换你的‘宝宝健康’。”

“我同意用我的通宵,去换你的‘岁月静好’。”

“我还同意,用我的职业生涯,去给你伟大的母爱当垫脚石。”

“林薇,我以前觉得,你只是有点自私。现在我发现,我错了。”

“你不是自私,你是坏。”

“你把别人的善良当成理所当然,把别人的退让当成软弱可欺。你用你的肚子当武器,对身边的人进行无差别的道德绑架。”

“你以为怀孕是什么免死金牌吗?”

“它能免掉你的工作,但它免不掉你的责任!”
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,都像一颗石子,投进了这片死寂的池塘。

林薇被我说得哑口无言。

她的嘴唇哆嗦着,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。

“你……你欺负人……”她带着哭腔说,“你欺负我一个孕妇……”

又是这套。

我真的厌倦了。

就在这时,王总监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。

他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争吵。

“怎么回事?吵什么吵?不用工作了?”他皱着眉头,一脸不悦。

林薇一看到他,就像看到了救星,眼泪“唰”地一下就流了下来。

“王总监……你看看她!她……她欺负我!”她指着我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王总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又看了看林薇桌上的那封辞职信。

他立刻就明白了大概。

他叹了口气,走到我面前。

“小张啊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?都是同事,至于吗?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长辈式的规劝。

“林薇她现在是特殊时期,情绪不太稳定,你多担待一点嘛。”

“工作上的事,有什么困难,可以提出来,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。动不动就说辞职,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?太不成熟了。”

他开始给我画大饼。

“你在公司的表现,我一直都看在眼里。很有潜力,好好干,年底的优秀员工,我给你留着名额。”

“别冲动,啊?听我的,先把辞职信收回去,去给林薇道个歉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
我看着他。

看着他那张看似语重心长,实则充满了和稀泥智慧的脸。

我忽然觉得,他比林薇更可恶。

林薇是坏在明处。

而他,是默许这种“坏”的存在,甚至利用这种“坏”,来达到他管理上的“稳定”。

他不是不知道林薇在把工作推给我。

他知道。

但他假装不知道。

因为这样,他既做了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,又不用花一分钱,就解决了孕期员工的劳动力空缺问题。

而我,就是那个被牺牲掉的成本。

“王总监,”我开口了,“您觉得,道歉有用吗?”

他愣了一下。

“道歉能让我昨天晚上失去的八小时睡眠补回来吗?”

“道歉能让我因为熬夜而下降的免疫力、紊乱的内分泌,恢复正常吗?”

“道歉能让那个客户,把他的要求改回去吗?”

我每问一句,就朝他走近一步。

他下意识地后退。

“我昨天晚上,一个人在这里,对着电脑,改了三十多版logo的大小和颜色。”

“客户在电话里,喝得醉醺醺地告诉我,他要的是‘feel’。”

“而您呢,您在哪里?您在给林薇的朋友圈点赞。”

“您赞的,是她老公炖的燕窝。您知道我昨天晚上的宵夜是什么吗?是一碗泡面。我还不敢吃完,我怕吃完了会胖。”

“您现在让我去给她道歉?”

“凭什么?”

王总监的脸,彻底挂不住了。

他大概也没想到,平时那个开会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我,会当着全办公室人的面,这么质问他。

他的脸色由白转青,又由青转紫。

“张南!”他终于恼羞成怒,直呼我的名字,“你这是什么态度!你不想干了是吧?行!我批准了!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!”

“求之不得。”

我淡淡地说了四个字。

然后,我转身,回到我的工位。

我的东西不多。

一个马克杯,一盆快要被我养死的多肉,几本专业书,还有一个插在笔筒里的、朋友送的奥特曼小玩偶。

我把它们一件一件地放进我的帆布袋。

整个过程,我没有看任何人。

但我能感觉到,那些目光,一直胶着在我身上。

有同情的,有幸灾乐祸的,有惊讶的,也有……一丝羡慕的。

我走到门口,停下脚步。

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待了三年的地方。

这个我曾经以为会是我梦想起航的地方。

我看到了格子间里,一张张年轻又疲惫的脸。

他们中的很多人,或许也和我一样,正在经历着这样或那样的不公。

但他们选择了忍耐。

因为房租,因为信用卡账单,因为家人的期待。

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。

但从今天起,不是了。

我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,走了出去。

外面的阳光,前所未有的明亮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,空气里没有了那股甜腻的香水味,也没有了速溶咖啡的焦苦味。

只有初夏的味道,清新,自由。

我的手机响了一下。

我拿出来一看,是我被移出公司群的通知。

动作真快。

我笑了笑,顺手把王总监和林薇的微信都删了。

然后,我点开求职软件,更新了我的简历。

状态,从“在职”,改成了“离职,随时到岗”。

做完这一切,我把手机揣回兜里。

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份工作在哪里。

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么样。

但我一点也不害怕。

因为我知道,当我把那封辞职信拍在林薇桌上的那一刻。

我就已经赢了。

我赢回了我的尊严。

和我的自由。

我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漫无目的。

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,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。

不用看也知道,是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发来的消息。

无非是两种。

一种是震惊中带着佩服:“姐妹,你也太勇了!我当时在场,看得我热血沸腾!”

另一种是惋惜中带着劝慰:“南南,你太冲动了,王总监那人就那样,忍忍就过去了。现在工作不好找啊。”

我一条都没有回复。

勇吗?

或许吧。

但在那一刻,我没想过什么勇不勇。

我只是觉得,够了。

就像一个杯子,水一滴一滴地往里加,总有满溢出来的那一刻。

林薇的请求,客户的折磨,王总监的和稀泥,都只是最后那几滴水。

真正让杯子满溢的,是日复一日的加班,是渐渐麻木的热情,是对这份工作意义的彻底怀疑。

冲动吗?

更不是。

这个决定,在我通宵的那个晚上,在看到天边第一缕鱼肚白的时候,就已经做出了。

那不是冲动,那是绝望之后的清醒。

我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,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。

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零件,精确地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。

而我,成了一个脱轨的零件。

有点茫然,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
我打开手机外卖软件,给自己点了一份豪华版的麻辣香锅,加麻加辣,备注里写着“多放肉”。

然后又点了一杯加双份料的奶茶,全糖,去冰。

在公司,为了保持所谓的“职场形象”,我连吃饭都要小心翼翼。

怕胖,怕长痘,怕在客户面前显得不够精致。

现在,我只想痛痛快快地吃一顿。

管他什么热量,管他什么形象。

我首先是我自己,其次才是一个“打工人”。

外卖送到的时候,我正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,看着窗外的夕阳。

红色的霞光染红了半边天,很美。

我有多久没有在傍晚的时候,看到这样的景色了?

我忘了。

我只记得无数个夜晚,我看到的都是写字楼窗外,另一栋写字楼里同样亮着的灯。

那灯光,像一个个囚笼。

我打开饭盒,浓郁的麻辣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。

我大口大口地吃着,辣得眼泪鼻涕直流,却觉得无比过瘾。

这顿饭,像一个仪式。

是我与过去那个压抑、隐忍的自己,做的一个正式告别。

第二天,我睡到了自然醒。

没有被闹钟惊扰,没有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着思考今天的工作。

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我伸了个懒腰,感觉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了。

辞职后的日子,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慌。

我没有急着投简历,面试。

我给了自己一个星期的假期。

我把之前一直没时间看的电影,一一看完。

我去逛了菜市场,买了新鲜的蔬菜和肉,笨拙地学着给自己做饭。

我还去家附近的公园跑步,跑到大汗淋漓,然后坐在草地上,看孩子们放风筝。

我的生活,从一种紧绷的状态,变得松弛下来。

节奏慢了,感官却变得敏锐了。

我能闻到风里青草的味道,能听到树上鸟儿的叫声,能感受到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温度。

这些,都是我坐在格子间里,感受不到的。

一个星期后,我开始认真地找工作。

我不再海投简历。

我仔细研究每一家公司的背景、文化和招聘要求。

我给自己定下了几个原则:

第一,不接受无意义的加班文化。

第二,领导的管理风格必须是尊重员工、以解决问题为导向的。

第三,公司的业务,必须是我自己也认同和感兴趣的。

我知道这很难。

尤其是在现在这个“内卷”的大环境下。

但我不着急。

我可以降低薪资要求,但不能降低我对工作环境和个人价值的底线。

面试了几家公司,有成功的,也有失败的。

其中有一家,面试官问我:“你的上一份工作,离职原因是什么?”

我想了想,没有说那些“个人发展”、“职业规划”之类的套话。

我说:“因为我的同事怀孕了,她让我替她值夜P。”

面试官愣住了,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。

我笑了笑,接着说:“我替她值了。然后第二天,我就辞职了。”

“因为我发现,一个默许甚至鼓励员工之间互相转嫁工作压力的公司,一个把‘体谅’和‘奉献’当成理所当然,却从不从制度上保护员工基本权益的公司,不值得我为它卖命。”

“我希望我的下一份工作,能让我有尊严地站着挣钱。而不是跪着,去乞求别人的认可和同情。”

我说完,对面的两个面试官,沉默了很久。

然后,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士,对我笑了。

她说:“欢迎你加入我们。”

我有点不敢相信。

她说:“我们公司,禁止道德绑架。我们有专门的制度,来应对员工孕期、病假等特殊情况,绝不会让其他同事来承担额外的工作量。我们认为,这是一家公司最基本的责任。”

那一刻,我感觉我眼睛有点湿润。

原来,真的有这样的公司。

原来,我坚持的东西,不是天真,也不是理想主义。

后来,我听到了关于前公司的消息。

是从一个已经离职的同事那里听说的。

她说,在我走后,林薇的夜班,王总监安排给了另一个新来的实习生。

那个实习生不敢反抗,默默地顶了下来。

结果,在一个通宵的晚上,因为劳累过度,加上压力太大,在公司卫生间里突发急性肠胃炎,被救护车拉走了。

这件事,闹得很大。

实习生的家长找到了公司。

公司赔了钱,王总监也因为管理不当,被扣了全年的奖金。

而林薇,听说因为这件事,在公司的处境变得很尴尬。

大家嘴上不说,但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她。

她想再找人帮忙,已经没有人愿意了。

最后,她不得不提前休了产假。

听说她产假休完,也没再回公司。

我听到这些消息,心里没有一丝快感。

我只是觉得悲哀。

为那个实习生,也为曾经的我自己。

雪崩的时候,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。

在一个不健康的职场生态里,每一个人,无论是施害者、受害者,还是旁观者,最终都会成为牺牲品。

我的新工作,很忙,但很开心。

同事之间,关系简单,大家各司其职,互相尊重。

领导是个雷厉风行但非常讲道理的人,他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按时下班,是你们的权利,也是你们的能力。”

在这里,我不需要再察言观色,不需要再委曲求全。

我可以把所有的精力,都投入到我热爱的工作本身。

我找回了久违的、创造的快乐。

有一次,我和新同事一起吃饭,聊起了各自的经历。

我把我的故事,当成一个段子讲给了她听。

她听完,看着我,很认真地说:“南南,你真为你感到骄傲。”

我愣住了。

她说:“你没有选择忍气吞声,也没有选择同流合污。你用你的方式,捍卫了自己的边界。这非常了不起。”

我笑了。

是啊。

我为什么要觉得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呢?

那是我人生中,最勇敢的一次选择。

它让我付出了代价,但也让我获得了成长。

它让我明白,善良,应该是有锋芒的。

退让,应该是有底线的。

我们可以选择去做一个好人,但不能做一个没有原则的好人。

因为当你的善良,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时,它就不再是美德,而是愚蠢。

那天晚上,我久违地发了一条朋友圈。

没有配图,只有一句话。

“敬昨天,也敬今天。敬所有的失去,也敬所有的得到。敬那个曾经懦弱的我,也敬这个正在勇敢的自己。”

很快,下面有了第一条评论。

是我现在的领导点的赞。

我看着那个红色的爱心,在深夜里,觉得格外温暖。

我知道,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对的地方。

那个可以让我安心做自己的地方。

那个可以让我的才华和努力,被真正看见和尊重的地方。

我的人生,翻开了新的一页。

而这一切,都要从那封被我拍在桌上的辞职信说起。

现在想来,那真是我这辈子,写得最好的一篇“文案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