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候一夜无果,孩子惊喜发现,爸爸沙发下归来

这是一个充满戏剧性和反差的故事。想象一下那个场景:
一位妻子焦急地在家中等着丈夫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直到深夜,丈夫却迟迟没有回来。她可能感到担心、失落,甚至开始胡思乱想。
就在这时,她听到孩子兴奋地指着沙发下喊:“看!爸爸回来了!”
妻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却发现沙发下并不是丈夫,而是他白天出门时留下的某个东西,比如公文包、外套,或者是一个他最喜欢的玩具。
这一刻,妻子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复杂,可能先是愣住,然后是哭笑不得,最后或许还有一丝心疼和无奈。孩子天真无邪的童言童语,与妻子焦急等待的现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,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,也让人感受到生活的酸甜苦辣。
这个场景也反映了夫妻之间的默契和孩子的天真烂漫。虽然丈夫没有按时回家,但他的存在以另一种方式被孩子“发现”了,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“回家”吧。
所以,这个故事的结局可能是:
妻子笑着走过去,抱起孩子,柔声说:“傻孩子,那是爸爸的‘影子’,他还没回家呢。不过,爸爸很快就回来了,我们等他好不好?”
然后,妻子会给孩子讲一些关于爸爸的事情,或者做一些他喜欢的事情,转移他的注意力。同时,她也会开始思考,为什么丈夫会晚归,以及如何更好地沟通和解决问题。
这个故事的寓意是

相关阅读延伸:等老公一夜都没等回来,突然孩子指着沙发下喊:看!爸爸回来了

天边泛起鱼肚白,像一撮被水化开的陈年炉灰,抹在窗玻璃上,又冷又脏。我蜷在沙发上,身上那条薄毯子早就没了温度,寒气顺着领口、裤管,针一样往骨头缝里扎。

墙上的石英钟,秒针一格一格地跳,那声音在死寂的凌晨里,像是催命的鼓点,敲得我心慌。已经六点零三分了,梁振邦还是没有回来。

他的手机从昨晚十一点开始就关机了。我打了不下五十遍,每一次都是那个冷冰冰的女声:“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。”起初是焦急,后来是愤怒,现在,只剩下沉甸甸的恐惧,像一块大石头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
我们吵架了吗?没有。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,亲了亲睡梦中儿子的额头,回头对我说:“素云,我去工地看看,那块大梁的榫头我总觉得不踏实,去瞅一眼就回。”我叮嘱他:“穿厚点,晚上凉。”他应了声,门轻轻带上,然后,就再没回来。

我一夜没合眼,把所有能想到的意外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每想一种,心就凉一分。

“妈妈……”里屋传来儿子晓晨带着鼻音的呢喃。他醒了。

我赶紧把毯子扔到一边,搓了搓冰冷的脸,想挤出一个笑,却比哭还难看。晓晨揉着眼睛走出来,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。他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:“妈妈,爸爸呢?”

我的心猛地一抽,喉咙发紧,说不出话。

晓晨没等到,自己摇摇晃晃地在客厅里转悠。他走到沙发边,忽然蹲下身,小小的身子几乎要钻进去。然后,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,兴奋地抬起头,小手指着沙发底下,清脆地喊:“看!爸爸回来了!”

那一瞬间,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我僵硬地转过头,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。昏暗的光线下,沙发底下,静静地躺着一只鞋。那是梁振邦的工鞋,厚实的牛皮鞋面,鞋头上沾着新鲜的、湿漉漉的黄泥。而在鞋子的旁边,还有一个小小的、用檀木雕刻的百灵鸟,那是他答应给我做的结婚十周年礼物,可现在,那只鸟的一边翅膀,齐刷刷地断了。

01

时间倒回三天前,还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。阳光透过窗户,在水泥地上洒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,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和木屑的香气。

梁振邦正蹲在阳台的一角,手里拿着刻刀和一小块木料,专注地雕琢着。他是个木匠,不是那种打家具的普通木匠,而是专门修缮古建筑的匠人。他的手艺是跟老师傅傅景山学的,一手绝活的榫卯结构,不用一根钉子,就能让木头严丝合缝,牢固百年。

我端了杯热茶过去,放在他手边的小马扎上。“歇会儿吧,眼睛都快贴到木头上了。”

他抬起头,冲我笑了笑,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。他不算英俊,常年风吹日晒,皮肤黝黑粗糙,但那双眼睛,在看木头和他妻儿的时候,总是亮得惊人,像藏着星星。“快好了,你看,这翅膀的纹路,得一刀呵成,才显得活泛。”

他手上的是那只后来断了翅膀的百灵鸟,此刻还完好无损,羽翼舒展,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。我知道,这是他心里顶顶要紧的东西,比他在工地上修的那些大梁、斗拱还要宝贝。

“就你花心思。”我嘴上嗔怪,心里却是甜的。

他放下刻刀,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,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下去,他舒服地哈出一口气。“这算啥,等这个项目做完,拿到奖金,我带你跟晓晨去趟南方,看看海。”

他说的项目,是城郊一座明代古刹的修缮工程,他们公司承包了。梁振邦是技术主力,负责最重要的主殿大梁修复。为了这根大梁,他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,整个人都瘦了一圈。

“钱皓今天又跟你闹别扭了?”我状似不经意地问。

梁振邦的笑容淡了下去,他拿起刻刀,无意识地在木料上刮着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“那小子,心太急。总想着怎么省事,怎么快。修老祖宗的东西,能图快吗?那是良心活。”

钱皓是梁振邦的徒弟,也是他师父傅景山的远房亲戚。小伙子脑子活,学东西快,但性子浮躁,总觉得师父那套老规矩是多余的。他推崇用现代的胶水、金属件来加固,觉得比费时费力的榫卯强多了。

“他说,现在都什么年代了,谁还守着那些老掉牙的规矩。客户要的是效率,是工期。”梁振邦的声音有些沉闷,“我跟他说,梁振邦做的活,得对得起这双手,对得起‘匠人’这两个字。他听不进去。”

我叹了口气,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。“别跟他置气,他年轻,不懂。你把活干好就行了。”

“我怕的不是他,是人心。”他放下手里的东西,看着我,眼神里有我很少见过的忧虑,“现在这风气,都想着走捷径,赚快钱。可有些东西,是不能走捷径的。那大梁里头,藏着的是几百年的安稳,是老祖宗的智慧。用胶水?用钉子?那是糊弄,是欺骗。早晚要出事。”

那天晚上,晓晨睡着后,他还在灯下翻看那些泛黄的古建筑图谱,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反复计算、描画。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,那份执拗,像他手里的木头一样,坚硬而温润。我看着他,心里又爱又疼。我知道,他坚持的,不仅仅是一门手艺,更是一种信念,一种在这个浮躁时代里,越来越稀缺的坚守。

02

矛盾在第二天就爆发了。

梁振邦回来时,脸色铁青,一进门就把工具包重重地摔在地上,“哐当”一声,吓了我一跳。晓晨正趴在地上玩积木,被这声音惊得一哆嗦,抬头怯生生地看着他。

“怎么了这是?谁惹你了?”我赶紧走过去,把晓晨揽进怀里,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
梁振tobang没说话,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从口袋里摸出烟盒,抖了半天才抽出一根,点上火,狠狠吸了一口。烟雾缭绕中,他的脸显得更加阴沉。

“那个钱皓,他……他真是要把我气死!”他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,像是要把它摁进桌子里去,“他背着我,跟项目经理建议,用钢板加固主梁的连接处,外面再用木头贴皮做旧。他说这样又快又结实,还能提前半个月完工!”

我听得心惊肉跳。“那……经理怎么说?”

“经理动心了!你知道吗?他竟然觉得这是个‘创新’的好主意!”梁振邦的声音都变了调,带着一丝悲凉的嘲讽,“创新?这是糟蹋!是毁文物!那座庙能屹立几百年,靠的是什么?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榫卯,是木头与木头之间的咬合、制衡。加了钢板,木头受力不均,热胀冷缩也不一样,十年二十年,这根梁就废了!整个大殿都得跟着遭殃!”

他越说越激动,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,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。“我跟他吵,我说你要是敢这么干,我就去文物局告你们!钱皓竟然笑我,说我老古董,不懂变通,挡着大家发财。他说,这年头,谁还管你一百年后怎么样,先把眼前的钱赚到手再说!”

“这叫什么话!”我听了也来气,“这跟用三聚氰胺做奶粉有什么区别?都是昧良心的事!”

“可不就是!”梁振邦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茶杯嗡嗡响,“可人家经理就吃他那一套。经理找我谈话,话里话外都是让我顾全大局,不要太固执。什么叫大局?提前完工拿奖金就是大局?建筑的百年安危就不是大局?”

那一晚,他饭都没吃,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阳台。我看到他给师父傅景山打了个电话,声音压得很低,但充满了无奈和愤懑。挂了电话,他蹲在黑暗里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,小小的阳台很快就烟雾弥漫。

我没去打扰他。我知道,他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内心的鏖战。一边是家里的柴米油盐,儿子的奶粉钱,我们一直想换个大点房子的梦想;另一边,是他视若生命的手艺和底线。这两样东西,像两块巨大的磨盘,正在碾压着他的心。

深夜,我假装睡着了,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在我身边躺下。我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烟味,还有一丝木屑的清香。他在黑暗中长长地叹了口气,那口气里,有委屈,有不甘,还有沉重的疲惫。我悄悄伸过手,握住他粗糙的大手。他的手心里,全是茧子,硬邦邦的,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。

他反手握紧我,低声说:“素云,对不住,我可能……要丢掉这份工作了。”

我的心一紧,但还是用最平静的声音说:“没事,工作没了可以再找。手艺在你身上,在哪儿都饿不死。只要你觉得对,就去做。”

他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,然后,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手背上。

03

隔天,梁振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一大早就去了他师父傅景山家。

傅师父住在城南的老巷子里,一个带小院的平房。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树,墙角堆着各种形态各异的木料,空气中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和茶香。傅师父已经七十多了,头发花白,但精神矍铄,一双手虽然布满皱纹,却稳定有力。他是我们这个城市里,公认的古建筑修复领域的泰山北斗。

我没跟着去,但梁振邦回来后,一五一十地把谈话内容都告诉了我。

他到的时候,傅师父正在院子里用一块老榆木做个小板凳,没用图纸,全凭心里的尺寸,斧凿之间,行云流水。

“师父。”梁振邦把带来的茶叶放在石桌上,声音有些沙哑。

傅师父停下手里的活,抬眼看了看他,眼神像X光一样,能看透人心。“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,又跟钱皓那小子拧上了?”

梁振邦把工地上的事一说,傅师父听完,半天没做声,只是拿起旱烟袋,装上一锅烟丝,慢慢点上,吧嗒吧嗒地抽着。青烟袅袅,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。

“振邦啊,”傅师父吐出一口浓烟,缓缓开口,“你还记得你刚跟我学艺的时候,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?”

梁振邦点头:“记得。师父说,做木匠,先学做人。木头是有生命的,你糊弄它,它早晚有一天会跟你撂挑子。”

“看来你还记着。”傅师父用烟锅敲了敲鞋底,磕掉烟灰,“钱皓那孩子,我了解。他聪明,手也巧,但心不正。他的眼里只有图纸和钱,没有木头。他做的活,是死的,没有魂。你不一样,你把木头当伙计,当朋友,你做的活,能喘气儿。”

“可是师父,现在没人听我的。他们都觉得我是傻子,是绊脚石。”梁振邦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。

“傻子?”傅师父笑了,皱纹在眼角堆成一朵菊花,“这世上,聪明人太多了,肯下笨功夫的傻子太少了。振邦,你记住,咱们这行,靠的不是嘴皮子,是手艺,是时间。一件东西,是好是坏,不用人说,时间会替它开口。你用真心做的榫卯,一百年后,它还在那里稳稳当当地撑着;他用胶水粘的皮,一场大雨,可能就原形毕露了。”

傅师父站起身,走到墙角,从一堆木料里翻出一块黑黢黢的东西,递给梁振邦。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
梁振邦接过来,那是一块斗拱的残件,看样式,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了。接口处,一个精巧的燕尾榫,虽然历经风雨,却依旧咬合得死死的,没有丝毫松动。

“这是我年轻时从一个要拆掉的破庙里捡回来的。你看看这手艺,这心思。”傅师父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块老木头,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,“咱们做匠人的,求的不是一时的风光,是能给后人留下点什么。留下点经得起看,经得起时间琢磨的东西。这,就是咱们的根。”

梁振邦从师父家回来,整个人都变了。眉宇间的愁云散了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他没再提辞职的事,也没再提跟钱皓的争执,只是比以前更沉默,也更忙碌了。

白天,他在工地上,顶着巨大的压力,坚持用最传统、最耗时的方法,一点一点地打磨修复主梁所需要的部件。晚上回来,吃过饭,他就一头扎进阳台,借着一盏台灯,雕刻那只给我的百灵鸟。

刻刀在木头上游走,木屑簌簌落下,像一场无声的雪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,来安放自己那颗无处排解的匠心。那只小小的百灵鸟,成了他最后的、不容侵犯的领地。

04

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,总是格外平静。

那是梁振邦失踪的前一晚。项目经理下了最后通牒,勒令他必须在两天内完成主梁的合龙,否则就换人。言下之意,就是要他接受钱皓的“钢板加固方案”。

他回来得很晚,身上带着一股尘土和冷风的味道。我给他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,他默默地吃着,一句话也没说。

吃完面,他没像往常一样去阳台,而是坐在沙发上,把晓晨抱在怀里。晓晨已经快睡着了,小脑袋一点一点的,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。梁振邦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儿子的背,眼神里满是温柔和不舍。

“素云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“这些年,跟着我,委屈你了。”

我心里一酸,走过去,坐在他身边。“胡说什么呢?我不觉得委屈。能看着你做自己喜欢的事,我就高兴。”

“可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他低着头,看着怀里的儿子,“没给你买大房子,没买车,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。”

“我不要那些。”我握住他的手,“振邦,我嫁给你,图的不是这些。我图的,是你这个人,踏实,靠得住。你做的活,干净,讲究。这就够了。”

他抬起头,眼圈红了。“素云,谢谢你。”

他把晓晨抱回房间,给他盖好被子,又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下。然后他走出来,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基本成型的百灵鸟,递给我。

“还差最后一点打磨抛光,明天就能弄好。”他看着我,郑重其事地说,“记住,这是我给你做的,谁也抢不走。”

我当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深意,只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。我接过那只鸟,入手温润,形态逼真,我爱不释手。

“真好看。”我由衷地赞叹。

他笑了笑,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疲惫和决绝。“我得再去一趟工地。”

“这么晚了,还去干什么?”我有些担心。

“那根大梁的卯口,我量了七遍,总觉得有个数据不对劲。睡不着,我必须去看看才放心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开始穿外套,换上他那双厚重的工鞋,“就是去看看,很快就回。”

“我陪你去吧?”

“不用,你带着晓晨在家,我一个人快。”他走到门口,又回过头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“素云,等我回来。”

门被轻轻带上,走廊的声控灯亮了一下,又灭了。我站在客厅里,手里握着那只未完成的百灵鸟,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。

我不知道,那句“等我回来”,竟成了那么漫长的等待。而那一眼,竟是那晚的最后一面。

05

时间回到现在。天已经大亮了,晨光刺破灰蒙蒙的天空,照进冰冷的客厅。

我手里紧紧攥着那只断了翅膀的百灵鸟和那只沾满泥的鞋,心乱如麻。晓晨那句“爸爸回来了”还在耳边回响,像一把钝刀子,反复割着我的神经。

爸爸没有回来。回来的,只是一只鞋,和一件破碎的信物。

这说明了什么?他昨晚一定回过家,或者说,试图回过家。他为什么没有进门?发生了什么事,让他连鞋都跑丢了?那只他视若珍宝的百灵鸟,为什么会摔坏?

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翻滚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我必须找到他。

我把晓晨安顿好,给他开了电视看动画片,又把门反锁。然后,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项目经理的电话。
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对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含混和不耐烦。“喂,谁啊?”

“王经理,我是梁振邦的爱人罗素云。请问振邦在工地上吗?他昨晚说去工地,一夜没回来,手机也关机了。”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,然后王经理的声音清醒了许多,但透着一股刻意的敷衍。“哦,是弟妹啊。振邦啊……他昨晚是来过,不过很快就走了。他说家里有急事。”

“走了?什么时候走的?”我追问。

“大概……十点多吧。对,就是十点多。”王经理的语气非常肯定。
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他在撒谎。梁振邦十点半才从家里走的,怎么可能十点多就从工地离开?

“王经理,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?有没有什么异常?”

“没有没有,挺正常的。弟妹你别急,可能是有什么朋友找他喝酒去了吧?男人嘛,常有的事。你再等等,说不定天亮就回去了。”他说完,就匆匆挂了电话。

握着冰冷的手机,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。王经理肯定知道些什么,但他不愿意说。

我深吸一口气,翻出钱皓的电话号码。这个号码是之前梁振邦为了方便联系工作存下的。

电话接得很快,钱皓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,甚至有些冷漠。“喂?”

“钱皓,我是你师娘。你师父跟你在一起吗?”

“师父?”钱皓顿了一下,似乎有些意外,“他没跟我在一起啊。师娘,你找他有事?”

“他昨晚一夜没回来,电话也打不通。他最后是去工地的,你昨晚见到他了吗?”

“见到了。”钱皓的很干脆,“他来了,看了看那根大梁,跟我吵了一架,然后就气冲冲地走了。说这活儿他不干了。”

“吵架?为什么吵架?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“还能为什么,就为那根梁呗。”钱皓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,“他那套老古董的做法,工期根本完不成。我劝他变通一下,他就跟我急了,说我败坏老祖宗的手艺,说我是行业的罪人。话说得可难听了。然后就摔门走了。”

“他什么时候走的?”

“十一点左右吧。”

这个时间点对得上。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梁振邦虽然固执,但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吵架就玩失踪、不负责任的人。他就算再生气,也一定会回家。

“他走的时候,情绪怎么样?”

“还能怎么样,气得脸红脖子粗的。我也懒得理他。”钱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幸灾乐祸,“师娘,你也劝劝师父,别那么一根筋。现在时代变了,钱才是硬道理。他守着那些破规矩,能当饭吃吗?”

“钱皓!”我忍不住打断他,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,“在你眼里,除了钱,就没别的东西了吗?你师父教你的手艺,教你的做人道理,你都忘了吗?”
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。“师娘,这都什么年代了,还讲那些虚的。行了,我这儿还忙着呢,先挂了。”

电话被挂断了。

我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王经理和钱皓的说辞,看似能解释梁振邦的离开,但却无法解释沙发下的那只鞋和摔坏的木鸟。

直觉告诉我,事情绝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。工地上,一定发生了什么。

我不能再等下去了。我必须亲自去一趟。

我给隔壁的张婶打了个电话,请她帮忙照看一下晓晨。然后,我抓起外套,把那只断翅的百灵鸟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,冲出了家门。

天阴沉沉的,像要下雨。我站在路边,拦了一辆出租车,声音嘶哑地对司机说:“师傅,去城郊的静安寺修缮工地,麻烦您,开快点。”

06

出租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,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。静安寺工地越来越近,那座古刹标志性的飞檐翘角,在灰色的天空下像一只沉默的巨鸟。

工地大门紧锁着,门口挂着“施工重地,闲人免进”的牌子。我让司机在路口停了车,自己走到大门前。透过铁门的缝隙,我能看到里面堆满了建材,脚手架像钢铁森林一样包围着主殿,一切都静悄悄的,一个人影都没有。

我绕着工地的围墙走,心里越来越慌。围墙很高,上面还拉着铁丝网。我一个弱女子,根本不可能翻过去。

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,我发现围墙的西北角,有一个地方的砖块有些松动,下面似乎是一个被临时堵上的狗洞。我使出全身的力气,搬开几块砖,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爬过的小洞。

我顾不上体面,也顾不上蹭了一身的泥,手脚并用地从洞里钻了进去。

工地上空无一人,只有风吹过脚手架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,像鬼哭。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木料的气息。我凭着记忆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主殿的方向走去。

主殿已经被巨大的防雨布罩了起来,只留下一个供工人进出的通道。我掀开厚重的帘子,走了进去。

殿内光线昏暗,巨大的梁柱投下压抑的阴影。正中央,那根备受争议的主梁,已经被吊车安放到了预定位置,但接口处还没有完全合龙。梁下,散落着一些木屑和工具。

我一眼就看到了。

在主梁正下方的一根柱子旁,地上有一小摊暗红色的痕迹,颜色已经发黑,像是干涸的血。旁边不远处,还掉落着一个东西——梁振邦常用的那把鲁班尺。尺子的一角,也沾着同样的暗红色。

我的腿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。

“谁在那里!”一个警惕的声音突然从大殿深处传来。

我吓了一跳,抬头望去,只见钱皓从一排堆放木料的架子后面走了出来。他穿着工作服,但脸上没有丝毫血色,嘴唇发白,看到我时,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慌。

“师……师娘?你怎么进来的?”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但比哭还难看。

“我来找振邦。”我扶着柱子站稳,死死地盯着他,声音冰冷,“钱皓,你老实告诉我,昨天晚上,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“没……没发生什么啊。”他眼神躲闪,不敢看我,“我不是跟你说了吗,师父跟我吵了一架就走了。”

“走了?”我冷笑一声,指着地上的痕迹和鲁班尺,“那这是什么?他走的时候,还特意留了点纪念品吗?”

钱皓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。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你别……别胡说!那……那不是血,是……是红漆!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洒的!”他还在狡辩。

“红漆?”我一步步向他逼近,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断翅的百灵鸟,摊在手心,举到他面前,“那这个呢?这也是不小心弄坏的吗?梁振邦把这个东西看得比他命还重要,就算天塌下来,他也不会让它受一点损伤!除非,他自己出了事!”

看到那只木鸟,钱皓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。他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双手抱着头,发出了困兽般的哀嚎。

“不是我!真的不是我!我没想害他!”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,“是他自己……是他自己不小心……”

07

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,只剩下钱皓压抑的、断断续续的哭声。我的心跳得像擂鼓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“说!他到底在哪儿?”

钱皓抬起头,脸上挂满了泪水和鼻涕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。“我……我带你去找他。”

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,带着我穿过大殿,走向后院。后院有一排临时搭建的板房,是工人的宿舍和仓库。他领着我,走到最角落的一间,那是一间堆放杂物的仓库,门上挂着一把大锁。

钱皓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,试了好几次,才把锁打开。

推开门,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。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和工具,光线昏暗。在角落里,一堆破麻袋下面,我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人影。

是梁振邦!

他躺在冰冷的地上,双眼紧闭,脸色苍白得像纸。他的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,已经结了血痂。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,裤子上满是泥土和血迹。

“振邦!振邦!”我疯了一样扑过去,跪在他身边,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。

还好,还有气,虽然微弱。

我的眼泪瞬间决堤,积攒了一夜的恐惧和担忧在这一刻全部爆发。我一边哭,一边用力掐他的人中,呼喊他的名字。

“师娘……他……他还有气……”钱皓在一旁小声说,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我……我没敢下死手,我就是……就是推了他一下……”

我猛地回过头,用能杀人的目光瞪着他。“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
在我的逼视下,钱皓终于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。

昨天晚上,梁振邦来到工地,发现钱皓正在偷偷地对主梁的卯口进行修改,准备强行安装。梁振邦当即制止了他。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。梁振邦说,钱皓用的那块木料本身就有暗裂,根本承受不住主梁的重量,这么做等于是在谋杀。他要去找王经理,要去文物局举报。

钱皓一听就慌了。这个项目如果出了问题,他不仅拿不到钱,还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。他拉住梁振邦,苦苦哀求,但梁振邦不为所动。情急之下,两人发生了推搡。

当时他们就站在脚手架的边缘,钱皓用力一推,梁振邦躲闪不及,从大概两米高的架子上摔了下去,头磕在了一根柱子上,当场就昏了过去。

钱皓吓坏了,以为自己杀了人。他一不做二不休,趁着四下无人,把梁振邦拖到这个废弃的仓库里藏了起来,又伪造了现场,拿走了梁振邦的手机关了机,制造出他负气离开的假象。

至于那只鞋和木鸟,是梁振邦在被拖拽的路上掉落的。钱皓当时慌不择路,没有发现。他本打算等风声过了,再想办法处理“后事”。

“我真不是故意的……我当时脑子一热……”钱皓跪在地上,不停地磕头,“师娘,你饶了我吧,我不想坐牢……”

我没有理他,我的全部心思都在梁振邦身上。我掏出手机,手抖得几乎拿不稳,拨通了120和110。

在等待救护车的时候,我紧紧抱着梁振邦,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,不停地跟他说话,希望他能听见。

“振邦,你醒醒,你看看我……晓晨还在家等你呢……你答应我的百灵鸟还没做完呢……”

我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,冰冷而滚烫。

08

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,划破了工地的死寂。紧接着,警车也到了。

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把梁振邦抬上担架,给他戴上氧气面罩。我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,心如刀绞。警察把痛哭流涕的钱皓带走了,临走前,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。

王经理也被叫来了,他看到眼前的景象,吓得脸色发白,一个劲儿地跟警察解释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

我跟着救护车一路到了医院。急诊室的红灯亮起,像一只狰狞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我。我在走廊里来回踱步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。

“病人家属?”

“我是,医生,我爱人他怎么样了?”我冲过去,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。

“病人左腿骨折,有轻微脑震荡,头部外伤需要缝合。失血和受冻导致身体比较虚弱。”医生取下口罩,表情严肃,“万幸的是,送来得还算及时,没有生命危险。但是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。”

听到“没有生命危险”这几个字,我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,腿一软,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,放声大哭。

梁振邦被推出了急诊室,转入了普通病房。他还在昏睡,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。我坐在他的病床边,握着他打着点滴的手,那只曾经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,此刻冰冷而无力。我把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,感受着那熟悉的、粗糙的触感,泪水无声地滑落。

傍晚的时候,傅景山师父来了。他是从警察那里得到的消息。老人拄着拐杖,风尘仆仆,看到病床上的梁振邦,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怒火和心疼。

“这个!”他用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,指的是钱皓,“我当初真是瞎了眼,把手艺传给了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!”

他在床边站了很久,看着昏睡中的梁振邦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“傻小子……真是个傻小子……为了几根木头,差点把命都搭上了。”

“师父,他没错。”我擦干眼泪,轻声说,“他只是在守着他觉得对的东西。”

傅师父转过头,看着我,点了点头,眼神里有了一丝欣慰。“好孩子,他有你,是他的福气。你放心,公道自在人心。这件事,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,也要给振邦讨个说法。”

后来我才知道,傅师父真的说到做到。他亲自去了文物局,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。那根有问题的主梁被当场封存,经过专家鉴定,确实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。整个修缮工程被叫停,公司被处以巨额罚款,王经理被撤职。而钱皓,因为故意伤害和破坏文物,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。

这一切,都是后话了。

那一刻,我守在梁振邦的病床前,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,像散落一地的碎钻。我看着他沉睡的侧脸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只要你还活着,就好。

09

半个月后,梁振邦出院了。

他的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,行动不便,但精神好了很多。回到家,看到活蹦乱跳的晓晨,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
晓晨扑到他怀里,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腿,奶声奶气地说:“爸爸,你出差好久啊,晓晨想你了。”

梁振邦抱着儿子,眼圈红了。

家里的生活因为这场变故,陷入了暂时的困顿。医药费花光了我们不多的积蓄,他的工作也没了,未来的收入成了未知数。但奇怪的是,我的心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安宁。

每天,我扶着他到阳台晒太阳,给他做好吃的补充营养。他不能干重活,手却闲不住。他让我把他的工具箱拿来,坐在轮椅上,重新拿起了那只断了翅膀的百灵鸟。

他的手还有些抖,但眼神依旧专注。他用最小号的刻刀,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断口,然后用特制的胶水,把那截断翅严丝合缝地粘了回去。接口处,他用更精细的刀法,雕刻出几缕缠绕的羽毛,巧妙地遮盖了裂痕,看上去,仿佛这只鸟生来就有一道美丽的伤疤。

我坐在他旁边,看着他专注的样子,心里暖洋洋的。

“振邦,”我轻声问,“你后悔吗?”

他抬起头,看了我一眼,摇了摇头。“不后悔。要是再来一次,我还是会那么做。”他顿了顿,拿起修复好的百灵鸟,递给我,“只是对不住你跟孩子,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。”

我接过那只鸟,它比以前更重了,仿佛承载了我们这段时间的经历。我把它放在手心,认真地说:“我不苦。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,就比什么都强。”

他笑了,像个孩子一样。

又过了一阵子,傅师父来看我们,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。市里另一家专门从事古建筑保护的单位,听说了梁振邦的事,对他的人品和手艺非常敬佩,特意派人来,想请他过去当技术顾问。

“他们说了,等你伤好了,随时可以去上班。待遇比以前好,最重要的是,那里都是跟你一样的‘傻子’,没人会逼你走捷径。”傅师父笑着说,满是皱纹的脸上,写着骄傲。

梁振邦激动得说不出话,只是一个劲儿地对师父说“谢谢”。

那天下午,阳光格外好。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户,洒在我们小小的客厅里。梁振邦坐在轮椅上,怀里抱着晓晨,正给他讲鲁班造锯子的故事。我站在一旁,手里握着那只涅槃重生的百灵鸟,看着我的丈夫和儿子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稳。

我知道,未来的路还很长,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。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,守着那份质朴的坚守和良心,就没有过不去的坎。就像这只断翅重生的百灵鸟,虽然有过伤痕,但它依然美丽,依然可以迎着太阳,歌唱生活。